欢迎访问本站。
武承嗣罢相了,娄师德、李昭德两人,受到女皇帝的特擢而入相。这两人,是从不阿附武氏的。 这是七大臣一案结束之后的重大发展,女皇帝将政权由侄儿手中移交给外人。在武氏族人中,这一措施引起了普遍的恐惧,武承嗣和武三思兄弟,亲自向女皇帝陈说利害,但是,武曌却不变更决定,她向两位侄儿说: “你们都是皇爵,从爵禄本位上可为之事正多,何必霸占相位,再说,有问题发生,你们可以随时入宫来见我的。”她稍顿,再接下去道,“我要把圈子扩大一些,单靠你们几个人,是不足以治国平天下的。” 女皇帝的措施是不可测的,武氏族人,也从来不敢违拗女皇的决定,因此,当武承嗣退出朝堂之后,大周的朝廷上,就出现了一种新的气象——一群出身寒微的士人,经由娄师德的引荐而入仕了,不久,女皇帝又将这些士人派到外县去。 这一措施使残存的关陇集团贵族和山东世族与武氏诸王接近,因为,后门寒族的崛起,对他们全体都是一种威胁。 可是,女皇帝却对这个新措施感到兴趣,当旧贵族集团和武氏诸王叨叨不休地向她陈说利害时,她和张易之兄弟策划着如何进一步地发掘新人材,作为新皇朝的支柱。在这一方面,张易之兄弟与女皇帝是意见相同的,那是因为张易之兄弟是出身寒微的。 这是皇朝的一项新的动向,过去,武曌虽然也朝这一个方向走,但不及现在明朗,也不及现在积极。 宫廷的女官婉儿,将新政记录在起居手册上,女皇帝几乎每天都召见新人,有的,给予官职,有的,只见了一次就罢休,而奉派官职的人员,也有不少只做三四个月就被斥免的——一个新进的官员,要经过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考查,一是来俊臣的忠贞考查,另一是李昭德的智能考查。这两项考查,只要有一项不及格,立刻就会失掉官职。半年来,周皇朝的地方官和中下级官,有似走马灯样地转个不休。 而新进的同平章事李昭德,却因女皇帝的人事制度而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圈,他,渐渐地能和来俊臣分庭抗礼了。 女皇帝每天都会召见来俊臣、李昭德。 有一天,李昭德在明堂奏对的时候,突然问道: “侍御史违制有据,属于刑律,宰相应如何处置?” 武曌自太宗朝起,就是精通刑律和熟习典章的,对李昭德的询问,不假思索地回答道: “本朝因袭隋律,杖杀朝堂,如缓刑,则流——” 李昭德向女皇帝再拜,并未说明为何而问。 可是,第二天早朝之前,李昭德以宰相身分传达皇命,宣布杖杀侍御史侯思止。 这是突发的事件,紫宸殿外的百官大感错愕,通常,在早朝之前,是不会用杖杀之刑的。 当金吾将军派佐员执行相命的时候,来俊臣不得不挺身而出阻止了。侯思止一直是他的主要助手,而且,也一直获得女皇帝的信任,他不相信女皇帝会不通过自己而直接交宰相执行杖杀,因此,他出来要求等女皇上朝之后再执行。 李昭德很狡狯,向来俊臣一揖,随后转向另一位同平章事娄师德、明堂尉吉琐,庄严地说: “我奉主命处决侍御史侯思止,令司仪少卿来俊臣阻我执法,两公是证人。” 来俊臣一怔,他的权力是在宰相之上,但在紫宸殿,他的职权是不能和相公并论的,当李昭德盛气相向的时候,他气馁了,同时,他也想到立刻走内宫的门路,尚可救援,因此,他并不接口,转身就走。 李昭德明知来俊臣是入宫去请援,他毫不迟疑地转身,命金吾卫执行。 当武曌上朝的时候,侍御史侯思止已经死去了,李昭德从容地出班,将监察御史弹劾侯思止的本章及侯思止违制私藏宫锦、从事巫蛊、家藏甲胄及侵夺民家财货等一并陈奏,最后,他朗声说: “臣昨日请示,蒙陛下指示,今已遵命执法矣。” 女皇帝已经接到来俊臣的报告,她原拟暂处侯思止以流放之罪,过一个时期再召回来的,而且,她也料不到李昭德竟会如此独断地执行,这使她不快,可是,她也不得不承认既成的事实,勉强点头说: “既有罪执行,不必再议。不过,侯思止平日忠顺,其家人不必究治了。” 这是李昭德给予来俊臣集团的公开打击,杖杀侯思止的行动,使满朝侧目。 武曌对这一宗大案并无显著的表示,在理论上,她无法谴责李昭德;可是,在实际上,李昭德的行为却让她心灵上留下了一片阴影,她对李昭德的智谋和专擅有着反感,她是一个有智思的政治家,但是,她和一般的政治家一样,对权力有独占的欲望,有时,她会划分权职,但更多的时候,她总是希望权力只由她一个人来运用。 她以为,李昭德处死侯思止,是巧取权力,有乖于忠义,因此,她抑郁着。 每逢心情恶劣的时候,她会想到镜殿——每逢心情畅快的时候,她也一样地会想去镜殿。 但是,在镜殿内,她仍然不能忘情于侯思止事件。过去,女皇帝能深藏自己的感情,但在近半年中,性情上有了若干变迁,她会如一般的老妇人那样地叨叨不休地讲自己,现在,她对着张易之讲出自己的心事。 |
感谢您访问本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