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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昏,落日的余光照着御苑中一排松树的顶端,有风,树枝摇晃着,落日的余光也摇晃着。

  一辆小巧的宫车从白石的甬道上徐徐地行来,过了一座小桥,就到达通天宫的南侧门前。

  宫车直入门内,由四名内廷的内侍接替推送车辆。

  车上,端坐着大周女皇帝武曌。

  女皇帝微笑着,以手势制止宫车,接着,她低声说:“我想下来走走。”

  于是,两名内侍扶了女皇帝缓缓地下了宫车——女皇帝的行动很迂缓,跨上阶石的时候,脚步是滞重的。

  ——这是龙钟,每一个人都无法避免这一个阶段,自然界的一日,有黄昏日落,人的一生,也必然有暮年。龙钟,是暮年所必有的征象。

  可是,在通天宫的侍从们,却以为女皇帝的龙钟只是暂时的现象,女皇帝病了三个月啊!现在,是大病初愈的景光,并不是真正的老……至于女皇帝本身,也如此地相信。她以为再过几天,自己又会回复健朗的。为着表示自己的体力在恢复中,因此,她要走走。

  通天宫南殿的长廊上,已点上了灯,在落日黄昏,灯光是黯淡的,显然,与夕阳的色泽也不调和。她看了一眼,皱皱眉,但并未表示意见。

  于是,她的侍从女官上官婉儿迎了出来,恭敬地行礼。

  “陛下,控鹤监全体供奉都在恭候圣驾。”

  女皇帝现出清新的微笑,继续向内走。

  于是控鹤监张易之率头供奉张昌宗、吉顼、田归道、李迥秀、薛稷等人出迎,高呼万岁。

  南殿的帘帷都已放下,殿内,灯烛辉煌。女皇帝笑容满面,悠悠地向张易之说:

  “三个月来,我第一次参加夜宴。”

  “圣驾康复了,以后,可以时时召宴群臣!”张易之机械地回答——平时,他在女皇帝面前是活泼的,今夜,他显然有拘谨和不安的倾向。

  女皇帝到殿中的软榻上坐了下来,就婉儿递送上来的水杯中饮了一口水。

  “陛下,臣还安排了几位宾客!”张易之近似期期艾艾地奏告。

  “宾客?”帝望诧异地皱皱眉,“是南衙的吗?”

  “是嗣皇帝、相王、太平公主、驸马都尉——”张易之机械地报告出来。

  “唔,”女皇武瞥了他一眼,虽然感到意外,却并无愠怒之意,淡淡地接上一句,“这怎么会是宾客呢?成了我的家宴啦。”

  “庆祝陛下康复,理应如此,再者,自庐陵王召入承统,尚未与陛下宴会。”张易之终于定心了,平和地说,“还有相王……”

  “那就要他们进来吧。”

  于是,张易之目视身旁的弟弟,张昌宗躬身退后三步,旋转身,命内侍开启通向邻室的门户。

  太平公主率先走了出来,到女皇帝身前跪下,亲昵地,仍然与过去一样带些儿稚气地叫出:“妈妈,陛下——”

  接着,女皇帝的两个儿子,一前一后走了进来,拘谨地向女皇帝行礼。

  ——在三个月以后,女皇帝做了一件其实没有意义,但却是朝廷耆旧所喜欢的事体,那是将安置在房州的庐陵王召回,再度为嗣君。而将原来的嗣君李旦,徙降为相王。这两人,都是她的亲生儿子,耆旧们应该有所爱惜的,可是,由于高宗皇帝升遐之时,先立李哲,再降为庐陵王,人们便有莫名其妙的怀旧心情,而同情庐陵王,希望庐陵王复位。女皇帝认为这是荒悖的,不予理睬。可是,狄仁杰却劝请在这种并无实际意义的问题上让步。同时,张易之、张昌宗兄弟也向女皇帝作同样的请求——他们兄弟,在最近一年中,竭力结好狄仁杰,希望在外廷建立奥援,以图自存。因此,有不少事,他们在女皇帝身边呼应狄仁杰。

  这样,大周皇朝以狄仁杰为核心,建立了一个新的势力,狄仁杰引进了一班有才干的人,如苏味道、李峤、张柬之、姚元崇、桓彦范、敬晖等,洛阳人说:“天下桃李,尽在狄门。”而这一个集团,一方面效忠女皇,另外一方面,也隐隐地制压武氏集团。

  一年来,由狄仁杰的集团执政,贤明清简,和过去的严酷,是有很大的距离的,而女皇帝似乎也有意由法家转入儒家,她非但容忍这样做,而且还鼓励狄仁杰如此地做。这一年间,大周皇朝安定平和,而今夜的宴会,张易之敢于邀嗣君和相王等人参加,也因于这一年间的仁政。

  女皇帝看着两个儿子,忽然想起了鹦鹉折翅的故事,她低喟着问:“你们兄弟身体好?”

  “谢陛下,我们安好。”

  于是,女皇帝示意他们就坐,再转而问太平公主:“阿珠你怎么也悄悄地到来?”

  “我陪驸马都尉呀,也让陛下感到意外。”她说着,让驸马都尉武攸暨上前行礼。

  女皇帝看着驸马都尉,泛起了另外一种感慨——那是她武家子侄辈,而今夜的宴会,只有他一人是属于武氏的。她忽然觉得张氏兄弟和武氏似乎也不能和平相处。于是,她又想起了武承嗣的死,那是三个月以前的事,她在病床上获得武承嗣的死讯,当时,感慨极多。那并不是因承嗣之死的本事,而是怵目于同时代的宗族凋落,而反映及自己的老衰。现在,这一项感情虽然平复了,可是,她于见着驸马都尉时,却感慨于武氏宗族不够强大,武氏,在各方面都不及李氏啊!由于这一转念,她回顾婉儿,徐徐地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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